且卫朝时玉兰县被允许自备守卫军队,俨然是一个国中小国。
后来,越国灭卫国,玉兰县守将没有顽抗,选择归顺越国,只是不解散军队,不许越国人进入玉兰县。
当时,越国刚刚灭掉卫国,亟待稳住局势,不宜再与卫朝残余的这颗硬钉子死磕下去,就接受了玉兰县的献降书。
只是,玉兰县却始终是越朝皇帝的眼中钉,不连根拔掉,难睡安稳。
如今,朝堂局势已风平浪静,内忧已除,陛下大权集揽一身,会不会把心思动到玉兰县上,对卫朝遗留的最后一把火种下手呢?
若真要动手,那就不是两个家族百十条人命,而是整整四十万。
而她作为曾经的卫朝人,如今越朝太子的生母,做不了不问世事的山野闲人,就要担该担的责任。
或许她力量微小,但她会尽力一拼,试着阻止这场人间惨剧的发生,尽量把伤害降到最小。
他问她是不是有心事。
虞扶苏轻轻摇头,捏起嬴霁搁回案上的那本奏章,抬眼请示君王。
「陛下,我能看看吗?」
帝王幽沉的目光缓缓覆下来,越压越低。
一个女人公然干政,这是大逆不道,要受重责的。
虞扶苏在君王的目光下也是惴惴不安,心头乱跳。
直到,帝王牵住她的手,把一支硃笔塞到她手中。
「你极少开口要求什么。」他道,「凡你开口,只要朕能给的,朕都会给。」
他把虞扶苏往身边紧了紧,修长指节比着案上他正批阅的那封道,「虞姬觉得,朕该不该应苏卿之请?」
虞扶苏将奏章内容快速浏览过,心头有些疑虑,正犹豫不决间,帝王却紧握她的手,毫无迟疑的带她在奏章空白处圈写了一个「否」字。
今日奏章有些多,等全部批完,只喝了两盏茶解乏,天色已完全昏暗下来。
帝王命人摆膳,和虞扶苏一桌匆匆用了几口,即问虞扶苏,「好了吗?」
虞扶苏勉强果腹,不知他为何用个膳要如此匆忙,只能随他点点头。
帝王似看出她的言不由衷,寻出她的丝帕,包了两三块条糕,拉着她往宫外走。
「陛下,做什么?」
虞扶苏满眼不解。
帝王回头却不说话,只是把手中丝帕包着的糕点塞到她手中,灯光下笑颜异常晃眼。
直到被他拉上兰舟,划向湖岸边,上了岸,虞扶苏才回神。
他,带她离开了禁锢她四年之久的九洲瑶台宫。
一路被他携着到了撷芳园,熟悉的婆娑树旁,又是一树花开,不同的是,此夜无月,星子低垂。
春雨初歇,微风中夹带着潮意和花香,夜色凉如水。
他仍抱了她坐在树杈间。
虞扶苏回想起多年前那个让人倍觉羞耻的夜晚,很是抗拒,想要下来,被他轻轻挡回。
「几年前,你一定觉得朕携你到此亲密是羞辱你对不对?」他低笑着问。
虞扶苏不答,在她的观念和认知里,确实是的。
帝王又问,「现在呢,你还觉得是羞辱吗?」
虞扶苏朝帝王看去,摇摇头,「或许不是吧。」
帝王似笑似嘆,「大越北进之后,渐渐就沾染了卫人的古板,淡忘了许多越人的传统……」
这话虞扶苏自然不爱听,撇过脸不做理会。
却听他幽幽道,「天地为证、星月为烛、藤叶为帐,朕与你,阴阳相合,结作夫妻……」
他的口吻里,尽是对古时越朝奔放男女和天地为媒生死不离的古老誓约的赞嘆。
原来,是这个意思。
他眸中晶亮亮的,抬眼问她,「虞姬,你知道朕没有羞辱你。」
「我们,再来一次吗?」
他眼里映着点点星光,又难得的纯粹炽热,盯得虞扶苏面皮也有丁点烫意。
伸手轻推了他一把,「陛下身上有疾,多注意身体吧。」
帝王似乎觉得好笑,「朕还没到这点事都做不了的地步。」
他不听劝,又缠上来,曳着虞扶苏裙边,「真的不肯吗?」
虞扶苏缓缓摇头。
「好吧。」他略显失落败兴,「那就吻朕一下罢。」
他将色泽丰润的唇微微抬高,虞扶苏这次也不再固守,依他之言吻上他的唇。
她的吻温暖却不缠绵,轻轻贴了片时,便要撤走。
他不许,扶着她加深这个吻。换气喘息的空当,他忽问,「真的对朕一点情也没有吗?」
「还是,刻意惹朕生气?」
未等虞扶苏想明白答话,他一只手已揉上她胸口,笃定道,「你心里有朕的,朕知道。」
不知是不是错觉,虞扶苏感觉贴在身前的那只手有些抖。
轻嗅了嗅鼻端萦绕的龙涎香味道,暂且抛开一切恩恩怨怨,虞扶苏终于坦诚了一回。
「是的,我心里有陛下的,毕竟纠缠了这么多年,我也不是棵草木……」
……
有些忘记是什么时候被抱到了撷芳园的暖阁中,在那里歇了一晚。
第二日一回仙宫,姑母就跑上来,「苏苏去哪里了,霁儿不见你,哭了好久。」
虞扶苏有些后悔,昨天夜晚该回来的,只是太久未出去,她有些贪恋外头,想到这里,她忙去看嬴霁的状况。